2008年11月25日 星期二

青海省 撒拉族的由來

青海省  撒拉族的由來


撒拉族是一個極有個性的民族,他們與黃河相伴,堅守著族群的原生態,已經超過七百年。

他們從哪裡來?他們為什麼扎根在黃河岸邊?積石山下的街子清真大寺巍然聳立,寺旁不久處的一方清池,池邊的那個石駱駝半臥著,彷彿靜靜地享受著陽光的撫慰。撒拉族人說,他們這個民族是從中亞輾轉遷徙而來,是一隻白駱駝把他們的祖先引到這塊「風水寶地」的。













































心靈之眼「駱駝泉」

相傳在七百多年前的元代,中亞細亞有個叫做撒馬爾罕的部落王國,其中有烏古斯撒魯爾的一支,首領是阿合莽和朵勒莽兩兄弟。他們率族人出征,一再得勝而歸。他們領著族人放牧,羊牛肥壯,人丁興旺。在眾部族首領當中,阿合莽和朵勒莽兩兄弟的威望甚高,使撒馬爾罕國王大為忌恨,他和王公貴族設下圈套,要把他們兄弟騙到王城置於死地。

阿合莽和朵勒莽兩兄弟得到先哲啟示:遠走他鄉吧,到東方尋找樂土。於是,他倆率領族人,牽了一匹白駱駝,灌上一罐故鄉水,裝了一袋故鄉土,還帶了一部《古蘭經》的手抄本,踏上千里大遷徙的征程。他們走過寸草不生的沙漠,走過風雪交加的冰山,走過一望無涯的戈壁。有一天,行進到循化境內黃河岸邊的烏土斯山,一族人忙碌著安扎帳房,突然發現馱經的駱駝走丟了。他們趕忙尋找,終於在街子河東邊沙坡下,看見白駱駝的身影。他們朝白駱駝奔去,白駱駝卻已經化成了一尊不可移動的駱駝像。

就在石駱駝旁邊,有一眼碧綠蘆葦環繞著的清泉。他們抬頭眺望,一條黃河,兩岸青山,這一帶的牧草豐盛、花果飄香。他們取出一路保護的故鄉水和故鄉土,發現這裡與故鄉一樣,泉水甜醇、土壤肥沃。他們驚奇萬分,手捧《古蘭經》頂禮膜拜:哦,千里尋求的樂土,找到啦!於是,撒拉人便在黃河岸邊扎下了根。原先世代居住於此的漢族、回族、藏族、蒙古族同胞,以寬闊的胸襟接納了遠方來客,他們和睦共處,繁衍至今。











這便是撒拉族人心靈之眼「駱駝泉」的傳說,也是撒拉族人大難不死、絕處逢生的傳說。我不知道,還有哪一個民族有這樣悲愴的起源,而這撒拉族人公認的起源裡,含著淚光、含著堅韌,也含著感恩。

如今在撒拉族的熱鬧慶典上,仍然保留著一齣傳統節目《對依奧依納》(即駱駝戲),兩個人反穿皮襖扮演駱駝,另兩個人纏著頭巾身穿長袍,扮演祖先朵勒莽和當地蒙古人,生動追述撒拉人祖先遷徙的故事,讚美撒拉人百折不撓的性格,也表達撒拉人同當地其他民族同胞的情義。台上載歌載舞,一問一答,台下觀眾遙相呼應,參與對答,一時好不熱鬧。因為撒拉人不論男女老少,沒有人不知道自己民族來源的這段傳說。











撒拉族愛「講故事」

撒拉族人信奉《古蘭經》的聖訓,相傳七百年前的《古蘭經》手抄本,仍完好無損地保存於循化縣的街子清真大寺。每到做禮拜的時辰,清真大寺那高高的「尼那羅」(召喚樓)頂端,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頭戴白纏頭的長者,大聲地向四方的教民發出喚禮聲,一聲聲地起伏悠揚。清真大寺是清淨之地,嚴禁在清真寺內外吐痰,也不准攜帶污濁之物進入。

撒拉族信仰在,語言也在。撒拉語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吸收不少漢語和藏語的詞彙。但撒拉族沒有文字,撒拉族人青壯年多通漢語,即使整理撒拉族的史料,仍然要借助於漢字。撒拉族的傳統之所以缺乏文字記載而能代代相傳,民間盛行的「講故事」功不可沒。誰能繪聲繪色地講故事,誰的故事講得又多又好,誰就能在族群中理所當然地受到尊敬。











當你聽到撒拉族人講故事,尤其是並沒有多少文化的婦人也會講故事時,你不必吃驚。撒拉族人說,出嫁前的女子有三忙,都是將來少不得的,一是做飯菜忙,二是做針線忙,三是學故事忙。秋後的休閒季節,待嫁的少女和孩子們,圍在講故事的老阿奶家,聽她講撒拉族的許多傳說。當少女成為少婦,她們會把這些故事講給她們的孩子聽。撒拉族長輩們把從上輩人那裡聽來的故事,再傳給下一輩,當做義不容辭的一種責任。

「撒拉族人一看就能看出來。」撒拉族人老韓毫不掩飾民族自豪感,「長得臉龐不同,雙眼皮、凹眼眶、挺鼻樑……」他這一說,我們留意的看,撒拉族人長得就是挺帥的,小夥子英俊,姑娘家漂亮,臉形的輪廓都有雕塑般的曲線美。這是一個尊老愛幼、古風長存的民族,講究彬彬有禮。彼此見面點頭,互道一聲「色倆目」,意思是「你好」。到人家做客,問主人好,然後方能落座。主人沏茶,客人須雙手端起茶碗,以示謝意。吃饅頭和麵餅,得掰碎送進嘴裡,切忌狼吞虎咽。與主人分別,要再次虔誠地道謝。












享受熱情的撒拉美食

我應邀去一個撒拉族人家做客。下車走進村庄,已經落葉的白楊樹整齊成行,泥土壘砌的院牆一段接一段,簡樸但很乾淨。撒拉族每一戶人家自成一個院落,院中有一口水井。格式大都約定成俗,有一定之規,分堂屋、灶房、客房、圈房四部分。堂屋設於朝南正中,灶房和客房分設東西兩側,圈房建在院落的東南角或西南角。新房屋脊裝飾著花卉的木雕。堂屋的牆壁上,懸掛龍飛鳳舞手寫《古蘭經》中堂,增添隆重的意味。

主人熱情地端出了一碟碟的撒拉美食,我是遠道而來,享受到了開齋節和古爾邦節才有的待遇。糖包、蛋糕、炸*子、「比利買海」(油攪團)、「木絲日」(一種以油、熟麵等為餡的包子)。喝的茶也聽客人的便,清茶、奶茶和蓋碗茶外,印象深的有麥茶和果葉茶。主人說,麥茶製做時,把麥粒炒焙半焦搗碎,加入鹽和其他配料,以陶罐細熬而成,滿口的清香。果葉茶的原料,是用曬乾後炒成半焦的果樹葉子,味道可口而特別。

接下來的正餐,方桌上擺滿熱氣騰騰的大盤;燉雞肉、烤牛肉,還有「手抓羊肉」。撒拉族食肉以牛、羊、雞為主,禁忌的有豬、狗、驢、騾和死畜禽。平生吃過不少羊肉,這一頓手抓羊肉卻是美味無比。醮著椒鹽,入口鮮嫩,味道之佳,無疑是新鮮的緣故。我的酒量不行,竊喜撒拉族雖然大塊吃肉,卻嚴禁飲酒,筵席上一般不備酒,平時更無飲酒習慣。用什麼佐酒?用一首首的撒拉族民歌。主人很大方,我們一鼓掌,就能聽到他亮開嗓子。用撒拉族語唱的民歌曲調悠揚,把我們的思緒帶得很遠。












撒拉族女人的頭蓋

走進撒拉族人的生活,那鮮明的民族服飾叫人眼睛一亮,他是絕不會與別的民族雷同的一個族群。撒拉族女人是戴頭蓋的,不論是縣城還是鄉村,也不論老婦還是少女。但是,與其他信奉《古蘭經》的民族有所不同,撒拉族女人的頭蓋只是戴在頭上,而不是遮住眼和臉的面罩。撒拉族女人頭蓋很別致,不同的年齡有不同的顏色。年輕姑娘的頭蓋是綠色的,顯然象徵著吉祥和活力。已婚婦女的頭蓋是黑色的,大概象徵著穩定與堅貞。

以往的歲月,撒拉族人以早婚居多,女子九歲,男子十二歲,就可以承擔婚嫁的「非日則」(神聖的天命),等待媒人上門說親。老年人傳下來的《撒赫稀》(哭婚調),就是撒拉族少女由父母包辦,嫁與素不相識的男人,那種斷腸的痛苦:「我哭呀哭/青稞燕麥一塊兒成長/黑青稞熟了,收回家了,芒燕麥拋撒在地上了。/我頭髮沒長長/我骨架還沒硬/把聘禮當黃金般抬進來了/把我當成瓦片般拋出門了……」











女人的淚,就是民族的淚。和其他民族一樣,撒拉族也覺醒了。主人陪我們去看村裡的女子文化學習班,圍著灶台井台轉的撒拉族婦女捧起書本,明亮的眸子閃著幸福的火花。學生裡有的年輕女子戴著黑頭蓋,這是結婚成家的標誌,她們會是一代有文化的母親。當然,更多的姑娘的頭蓋是綠色的,她們的夢想插著翅膀,每年這裡都有學員考進縣城中學,然後她們當中,會有人考進北京和青海的大中專學校,成為一代撒拉族的希望種子。

沒有民族文字的撒拉族,在實現民族自治後,才有了撒拉族歷史的文字整理。撒拉族男人以前念書的都極少,更不要說女人了。她們都很認命,從沒有非分之想。而今天的撒拉族女人,她們還戴著頭蓋,還承繼著祖先留給她們的民族個性,但她們享有了法定婚姻年齡的權力,甚而有了讀書識字的機會。聽著她們朗朗的讀書聲浪,可以想到黃河的波濤,不息地湧來。











黃河薰陶了撒拉族人

離開循化的那天清晨,我乘車出城直到黃河岸邊。又站在黃河吊橋之上,我向滔滔不盡的黃河水辭行。積石山連綿橫亙於無垠的青天之上,一片樹林籠罩在淡淡霧氣裡,我在黃河裡感受到撒拉族精神之源。

我眼前的這段黃河過去沒有橋。撒拉人過河靠的是當地的羊皮筏子。那是數只羊皮縫製的口袋,然後灌足氣,一個人抱一個就飛流於黃河之上。也有幾個羊皮口袋綁在一起的,托起一個較大筏子,坐了幾個人。沖在九曲黃河裡,才有羊皮筏子的用武之地!據說近幾年有探險的勇士漂流長江,他們的橡皮筏子模仿的就是羊皮筏子的原理。坐在淺淺的羊皮筏子裡,忽爾攀上峰頭,忽爾跌進谷底,桀傲不馴的黃河薰陶著撒拉族人。

七百年過去了,撒拉族與命運搏鬥的歌溶進了他們身邊的滾滾黃河,而黃河給撒拉族人以力量、智慧、勇氣和母親般的懷抱。也許,讀懂黃河,就讀懂了撒拉族人,因為他們也是黃河的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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