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30日 星期六

畫皮故事: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搜字:  無臉男  .   無臉人  . 人體彩繪.  面具.  假面. (畫臉)  鬼臉  (變臉)  雙面人.


聊齋誌異
太原有一個王生,在路上碰到一個逃家的女子,王生見這個女子長得漂亮就把她帶回 家。太太知道後,要王生不要收留,王生不聽,又在市場碰到一個道士,道士問王生是不是有碰到什麼邪氣的東西,王生撒慌不說,道士於是說,你死到臨頭還嘴 硬,王生心裡想這麼漂亮的女子,怎麼會是妖怪,不理道士。回到家,見門鎖著,所以越牆而過,在窗邊偷看,看見一個穿著人皮的鬼,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去找道士。
        道士不忍殺生,給王生一隻趕蒼蠅的蠅拂,叫他掛在門口,那隻鬼看到蠅拂起先不敢 進去,後來還是強行進入,將王生剝開胸膛將心取去,王生死了,他的妻嚇得半死,隔天趕緊叫他弟弟去找道士,道士來了,看了一下說,這隻鬼還在附近,果然在 南邊鄰居家找到了,用木劍將鬼收服,收入葫蘆之中。
王生已死,他妻子問道士怎麼救活,道士說,市場上有一個瘋子,你去求這個人。那 個瘋子對王生妻子說,人死了我又不是閻羅王,怎麼救得活,吐了一口痰說,把這口痰吃了,王生的妻子很為難,但還是把地上的痰吃了,那瘋子瘋瘋癲癲的說了一 些侮辱不堪的話,而後王生的妻子追瘋子到廟裡,竟然不見了。回家後見死去的王生屍體,傷心欲絕,忽然覺得胸口間有東西,突然吐了出來,居然是一顆人心,王 妻趕緊將人心安入死去的王生胸膛,這時王生才活了過來。
【賞析1】
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正是這篇小說中,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用披著人皮的鬼與裝瘋賣傻的仙人,前一段寫一個鬼變成的人,後一段寫仙人變成的瘋子,藉以行成一個強烈的對比,也譏諷一些只看表面光鮮亮麗的外表的膚淺之人,頗有醒世的作用。另有一解,俗說︰『野花那有家花香 』,家有賢妻棄而不顧,反而喜歡在外面捻花惹草,亦可作為借鏡。 小說的情節,大慨可以分成兩段,第一段以王生為主軸,寫王生遇鬼,遇道士,進而 被鬼挖心,這中間寫王生的痴,不聽妻子的話,不聽道士的話,在小說的氣氛營造產生很好的較果,讓讀者在心中起了一個懸疑,猶如恐怖片的步步進逼,最後才讓 王生親眼見到了鬼,而後被鬼殺害,小說至此,似乎亦作一結局。後一段以王生的妻子為主軸,寫王生妻子,至市場求瘋子救人,起初情節平淡無奇,後來從王妻的 口中吐出一顆人心,才使整個情節起了波瀾,讓讀者有恍然大悟的感覺。這一篇的後段,其實已經跟整個主題沒有多大關聯,故事中的主角那隻鬼被道士收服了,王 生也已經死了,但作者想突顯不能光看表面的想法,所以又創造了一個仙人假扮的瘋子,似乎有點化世人的作用,藉此跟上一段的故事情節相互輝映。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這篇小說情節的安排並非直線發展,其中道士的出場,是被穿插 期間的,先有王生在市場相遇,而後王生遇鬼之後又去見道士,第三次則是在王生遇害之後,王生的妻子叫弟弟去找道士來收鬼。所以王生在市場遇到道士,應該算 是一個伏筆,這樣才引來道士收鬼的後段情節,這種繁複的情節安排在短篇小說中極其特殊。
整體綜合起來,這篇小說寫的是人間,道士,鬼怪,神仙,而以鬼殺人,道士收鬼,神仙救人,行成一個正邪不兩立的對立世界。
【賞析2】
聊齋“畫皮”傳說厲鬼有絕技,畫得一身好皮,披在身上乃是一個絕色女子。太原王生貪戀美色受其誘惑,滿身邪氣,遇一道士,道士勸誡而不悟。道士於是歎道:“惑哉!世固有死將臨而不悟者!”(聊齋語,意思是:糊塗啊!世上竟有臨死還不醒悟的人!)後來,王生從窗戶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如鋸,舖人皮於榻上,執彩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為女子。”此時王生猛然醒悟,求救於道士,但道士憐厲鬼也苦,未及時除之,王生被厲鬼裂腹挖心。幸有賢妻忍辱求神術,王生方得死而復生。
【賞析3】
〈畫皮〉是聊齋裡一個相當恐怖的故事。話說太原王生在野外見一二人姝麗,心相愛樂,勾搭至家,使匿居密室。一日王生上街。道士顧而愕日:「君身邪氣縈繞。」生疑女。歸家乃踰垣躡跡而窗窺之,「見一獰鬼,面翠色。齒巉巉如鋸,鋪人皮於榻上。執采筆而繪之,已而擲筆舉皮,如振衣狀,披於身,遂化為女子。」王生大懼,獸伏而出,急追道士。長跪乞救,道士以拂授生,令掛寢門。生歸,懸拂避於內室,一更許,女子來,取拂碎之,破門而入,「逕登生床,裂生肚,鞠生心而去。妻號,婢入燭之,生已死,腔血狼藉。」
翌日,王妻派人奔告道士,道士乃執木劍至南院屠鬼;王妻復哭求回生之法,經道士指點而至鬧市強啖一污穢乞人之咯唾,飽受羞辱;歸家,竟嘔出一心落入王生之腔
中,王生遂死而復活,妻亦破涕而笑。
蒲松齡說:「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為妄。然愛人之色而漁之,妻亦將食人之唾而甘之矣。天道好還,但愚而迷者不悟耳,可哀也夫。
筆者倒是從這個故事和蒲松齡的這段話,「悟」出完全不一樣的「道理」。王生所遇之女鬼,不同於寧采臣所遇之聶小情或桑曉所遇之蓮香,她不僅無名無姓,也沒有身家來歷。不是書生深夜於孤館荒寺所見那種弱質單寒,明知其為鬼而依然迷戀的女子。

王生是大白天在馬路上遇到她的,以為是可欺之遁女,根本投想到她會是可怕的女鬼。她的「本質」也跟聶小倩和蓮香不一樣。小倩和蓮香是縹渺幽魂的「具象化」,而此一女鬼則是猙獰面目的「皮相化」,美麗的皮相只是「畫」上去、「穿」上去的。事實上,整個故事的重點就在這陰森、恐怖、詭秘的畫皮上頭,後半段不過是一個「道德尾巴」
而已。
女鬼的畫皮讓人不寒而慄。讀者看到這裡,好似心靈的某個簾幕突然被掀起,看到了某些光怪陸離、噁心恐怖,卻又預含著「生命真相」的東西。這種震憾效果,說來跟對方是個「女人」有密切關係。武俠小說裡,也有容貌醜陋的男子戴上「人皮面具」,而成為英俊瀟灑的俠客,讓眾女俠迷戀的故事。


但當這位俠客後來卸去他的「畫皮」,露出本來的醜陋面貌時,女俠們雖一時「不忍卒睹」,不過後來都又都回復了對他的愛。而王生看到女鬼的醜陋面貌時,卻是「大懼,獸伏而出」,女鬼在被知悉真相後,亦「壞門而入,掏生心而去」。聊齋和武俠小說同樣是出自男人的「文學玄想」,但卻給予男人的畫皮和女人的畫皮不同的待遇,而且廣大的讀者似乎也認為「理當如此」,其中含有兩個微妙的心理玄機:
一是傳統的兩性價值觀認為,男人具有比皮貌更高貴的內在本質,而皮貌就是女人的一切。女俠一本初衷她愛戀卸去人皮面具的俠客,一如公主對變成「青蛙」的王子仍充滿了愛,因為男人在醜陋的面貌底下,仍然可能具有一縷高貴的靈魂。

而公主都只能以其「美麗的容貌」沉睡,若有一隻癩蛤蟆自稱是「美麗的公主」所變,多數男人也會像王生一樣,「大懼,獸伏而出」的。
另一是在男人的集體潛意識裡,充滿了「蛇蠍美人」、「銀色夜叉」、「血腥瑪麗」之類恐怖的「原型性女子」,它經常「外射」於文學作品中,國色天香、婀娜多姿的美女原來竟是個腥擅氣濁的吃人妖怪或裂肚挖心的翠色獰鬼,這種故事因觸及了男性內心深處的原始懼怖,所以一直有持續不衰的「震憾性」。
至於王生因「愛人之色而漁之」,一命嗚呼,卻仰賴妻于「食人之唾而甘之」來起死回生,這很明顯的是張系國所說的「沙豬心態」,以及孫隆基所說的中國男人一遇到骯髒事就靠女人出面,來維持其體面的「文化結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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